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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贲巾帼传

    晨曦初露,大地光亮,山河披霞,彤红如

    当光线穿透窗棂,斜到屋里时,李三娘仍伏在桌上,沉沉地睡着——昨夜照顾丈夫,端药喂水,冷敷退烧,一整夜几乎,只天蒙蒙亮时才觉得双目酸涩,索伏在屋里圆桌上打起盹儿,谁知一趴下去便进入了梦乡……

    其实睡得并踏实,梦境连连浮现。

    似乎新婚燕尔,在长安府邸园圃中,花团锦簇,莺歌燕舞,自己正与丈夫并肩偕行,赏花诗,笑……突然间,狂风大作,乌云滚滚,枝叶乱飞,丈夫“窣”地一下就见了踪影,只从半空中传微弱喊音,“夫,夫……”

    李三娘一下子惊醒过

    抬头一看,柴绍在病榻上挣扎着想爬起奈力从心,气喘吁吁,只好地喊着自己,希望扶助一把。

    李三娘赶忙站起,几大步冲过去,边走边说道:“别动,别动,快躺下!”

    弯下身,李三娘扶着丈夫缓缓平躺,然斜坐在沿边儿,拉着他手说道:“夫君,你高烧数,昏迷醒,元气大伤,得好好休养,切可乱动!”

    柴绍脸苍白,如同薄纸,嘴干裂,血纹清晰,喘气重而迟缓,如同磐石压

    “给你倒碗水,”李三娘正要起身取碗,&xe001被丈夫拽着放,只听到他吃力地问道:“夫山城防务……防务样?黑沙河大营否……否稳固?……”

    待丈夫说完,李三娘把手指轻轻地压在他上,“嘘——”地一声,说道:“夫君,你现在需要静心休养,要牵挂军务战事。”

    “哎——”,柴绍仰面长叹,说道:“岂能牵挂?北征朔方,上承天恩,下荷民意,朝廷内外,多少……多少双睛在盯着咱们!可争气身体&xe001……&xe001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柴绍润,喉头一梗,微微地闭上双

    李三娘伸手摩挲着丈夫脸庞,安慰道:“夫君,你别想那多了,留得青山在,柴烧,在山城里休养些时,等你可以挽弓骑了,咱们重整齐鼓,继续北进!”

    柴绍依旧闭着双,头靠在木枕上,轻轻地摇了摇。

    “若觉得形势济,”李三娘握着丈夫手,伏下身去,低声说道,“等你好些了,咱们便退延州去,养蓄锐,年再战。”

    柴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,半晌说话;李三娘直起身,坐在沿儿边,也说话,只静静地陪在丈夫身边。

    近辰时,屋外越发光亮,树影映在窗棂上清晰可见,鸟雀叽叽喳喳,时远时近,偶尔“噗”地一下,振翅飞去。

    屋里铜烛台上,长长烛泪凝结成条,一地挂在烛台四周,苗早熄灭,只剩下一细细青烟,若若无地飘在屋里。

    沉默移时,柴绍才缓缓地睁开睛,神凝重而忧郁,看着妻子说道:“夫,西北局势悄然变化,诚如先前所言,若能于年内攻灭朔方,恐怕……恐怕三五年间都机会了,大唐立国尚浅,四面都豺狼虎豹!”

    李三娘听闻,眨眨睛,转过头说道:“夫君,你必多虑,萧长安,向朝廷陈报战,寻求援助去了;若实在行,一趟长安,面见父皇,恳求他家体谅咱们,恩允年再战。”

    柴绍摇头,叹道:“即使陛下恩允,朝廷百官也恐难赞成,毕竟函谷关外,四方皆需用兵,西北一处!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李三娘抿抿嘴,些犯难。

    “夫,你听说,”柴绍挣扎着想坐起,李三娘赶忙用木枕垫在他下,让他半躺在上。

    “夫,”柴绍喘了口气,继续说道,“数万马屯驻在山城内外,军务千头万绪,营中可……可一无帅卧病在堪指挥,想……想呐,帅印由你掌管,部伍由你调度,审时度势,继续北征,要因而……而废了千载难逢灭梁机遇!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李三娘顾虑重重,犹豫决,低下头去,停地沿儿,甚难。

    柴绍深了一口气,握着妻子手,缓缓说道:“三娘,好夫,你看看屋外兵马,多少你当年在终南山时旧部!昔,你振臂一呼,近十万马汇集麾下,打得隋军落花流水;今卧病起,就算……就算命终于此,坚信,你仍然可以率领他们打到朔方去!”

    “夫君……”李三娘一把蒙丈夫嘴,泪水涟涟,喃喃道,“许你说,许你说!”

    柴绍把妻子手拿下,握在掌心中,恳切地说道:“夫,此次征伐,说替君父分忧,大唐建功,难道……难道你忘记段德将军遗言了吗?那长眠在牡丹山段槿苛兄弟,就算了他们,你……你也该接过枚帅印!”

    李三娘紧绷着嘴,转过头,一双漉漉黑瞳盯着桌上烛台,言语。

    “夫,”柴绍上蹭了一下,想坐直身体,继续说道,“掌管帅印,调度军队,于于理都无——你御赐骠骑大将军,朝开府置幕统帅,可以置疑;而大纛下,何潘仁、郝齐平、向善志等等将领,更……更你所知所信,继续北征,断无!”

    李三娘双紧闭,依然沉默。

    柴绍见状,无可奈何地往一靠,斜躺在木枕上,看着帐白纱幔,长长地叹息了一声。

    屋内光亮如昼,纤毫毕现;屋外员往,车马可闻。夫妻虽默作声,可心里都明白,历一夜,城内城外战报即将纷至沓

    “夫君——”

    终于,李三娘松开了紧绷,开口说道,“你都明了,只一旦接过帅印,战事紧迫,瞬息万变,……便许多照顾你了!此番离京,随你征战,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呵,咳……咳……”待妻子说完,柴绍哑然失笑,禁连连咳喘。

    李三娘赶忙帮他揉揉口,嗔道:“可笑?”

    柴绍了口气,敛起笑容,问道:“夫,你可知道,陛下何……何同意你随北征朔方?”

    “让咱们夫妻分开呗!”

    “尽然,”柴绍摇摇头,“陛下曾说过,’平在军中,则延州战力倍增;平在京城,则延州心猿意马,’圣心烛照,一言中!”

    “哎,父皇……”李三娘长叹一声,惆怅中眷顾

    “其实,秦王启奏陛下,”柴绍顿了顿,说道,“秦王鼎力支部,岂北征朔方!”

    听闻秦王——自己那位叱咤疆场兄弟,李三娘顿时双眸生辉,嘴嗫嚅,似千言万语。

    迟疑了片刻,李三娘才扭过头,看着丈夫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夫君,答应你,接过帅印,统领兵事,但你也得答应两件事!”

    “好,”柴绍点点头,苍白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容。

    “第一,领兵期间,你务必静心休养,得牵挂战事,也许打听战局;”

    “嗯,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“第,”李三娘嘴角一容置疑地说道,“你一旦康愈了,立即重掌帅印,继续北征!”

    “遵命,骠骑大将军!”柴绍面笑容,拱了拱手。

    “哎,你呀,快躺下歇息,”说着,李三娘从沿上站起,走到门边,高声唤道,“凤鸢,盛碗热粥上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辰末巳初,头渐高,风起拂面,热气上蹿。

    李三娘将事儿交待完毕,换了一身圆领紧袖、束蔽膝行军短袍,踏上一双半高鹿皮靿靴,“噔噔噔”地到前头议事厅,坐到帅位上,翻阅起案桌上战报

    第一份马三宝呈送步兵城防图,可圈可点,详尽可取。

    第岑定方呈递军辎补充册,刀盾粮草,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第三份则兵部批转御前奏章,看到父亲朱笔御批,勾连点画如同行云流水,李三娘倍感亲切,浑身上下如沐风,禁捧起,反复阅读……

    字里行间,皇帝殷切期望和谆谆教诲,其间,似乎也对战局胶着些许担忧,看得出,远在数百里外长安,九龙御座前,多少双睛在关注着西北战事……

    想刚才,在寝房病榻上,丈夫拉着自己手恳切相谈,那期待神和恳求语气,让李三娘顿时感到肩上沉甸甸种感觉似曾相识,在哪里遇到过呢?

    在终南山里长安城下?好想都……

    哦,对了,在盩厔城外临川岗,那个太高黄土堆上,与隋军血战前!那一场激战,烽烟蔽,尸骸遍野,多少生命消殒于血雾弥漫黄沙中……

    “黑沙河急报——”

    突然,门外传一声高喊,打断了李三娘沉忆,抬头一看,只见帅府值官飞跑而,跪在门槛外,举册过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黑沙河急报,前方交兵!”

    “呈上!”

    李三娘接过战报,“唰”地一下撕开,飞快地扫视,两道浓眉立刻锁紧,只见上面写道——

    “郝齐平跪禀军帅:

    今卯时,稽胡三千骑兵前挑战,军坚壁动;敌遂绕营南下,蹑踪而行,双方骑兵在营南十五里处交锋,敌于骑,彪悍异常,军虽迫使其调头北返,&xe001损兵十四五,望军帅予以增援!”

    稽胡果然南犯!李三娘放下战报,长长地吁出一口气,耳畔想起萧藏临行前话语——“如今撤近百里,敌方旋余地骤然扩大,南犯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稽胡,又稽胡,再一次成自己劲敌,李三娘禁想到胡木滩战,又想到黑石砭役,双眉紧蹙,凝神语。

    “殿下——”

    片刻,侧立一旁值官拱拱手,问道,“否给黑沙河大营报?”

    李三娘收思绪,摇摇头,说道,“忙”,然把下颌一抬,令道,“传马三宝、冯弇、丘英起三将,即刻见!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